洪凌波刚才拳脚间偷神回望,眼见萧遥目瞪口呆,虽是一脸难以置信,但眉眼间却显然又透着一股欣赏与欢喜。她心知定然是萧遥看到自己使出拳脚后动作优丽,形态飘美,心中惊艳喜恋之下,自然来不及细观学习。虽然这一趟下来等于是白白打了一遍,但想到萧遥看到后的反应,她却也是心中一甜,丝毫不觉得倦累。
洪凌波正欲问萧遥要不要自己再打一遍给他瞧,却突然听到坐在一旁,头也不抬的李莫愁冷言冷语地说道:“拳音刚脆而其力易折,拳势丰柔而其劲不直。你这套鸳鸯拳打下来,难道当真是想学成了去棒打鸳鸯不成?”
听到李莫愁暗讽,洪凌波脸上一红,上前跪在李莫愁面前低声说道:“弟子学艺不精,请师父赎罪。”
李莫愁冷哼一声,说道:“武功是用来杀人的。你若是一开始便存了怯敌轻敌、退缩闪避之心,那你纵是身负绝世武学,那也决计不可能杀退敌人,克敌制胜。你刚才心中一直念着要在萧遥面前舒展身形,只求姿态端雅,招式好看,不想显出杀机,露出你狰狞可怖的一面来,因此才搭了刚才那套花架子出来,来丢为师的面子。”
洪凌波听李莫愁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机,心中既佩服又惧怕。她刚才确实不想在拳脚间显露峥嵘,杀意毕现,只求让萧遥看清了招式,见识到自己的美态便可。而她一旦心无杀意,使出拳脚来自然便登时失了应有的那股霸气凌厉的寒意,只沦为博人一笑的花拳绣腿,与那些街头卖艺之人再无二致。洪凌波素知李莫愁只自己一个徒儿,因此于武功一道一向督己甚严,绝不容松懈,此时自己却在她老人家面前出了这个大丑,可不知道师父心里会有多气恼,因此只是磕头,却不再说话。
突然,洪凌波觉得面前一阵寒风掠过,李莫愁的身影已然不见了。听到身后恶风陡生,她赶忙扭过头去,却看到李莫愁正在打那套鸳鸯拳。
起手式大同小异,并无寻常之处。洪凌波刚想询问师父伤势如何,此时动手会不会伤了元气。话刚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此时,她的脸上却挂上了一副跟萧遥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而反观萧遥,看到李莫愁打拳后却脸色沉重,无一丝欢喜之情。
场中,行完起手式的李莫愁按着刚才洪凌波的出招,又打了一遍。但即便是丝毫不懂武功的萧遥,也已经看出了两个人的拳路招势是全然不同的。如果说洪凌波打这套拳像是在画一幅青松翠柏、碧波流水、小路寒鸦、远山雾霭的风景画,那李莫愁打这套拳就完全像是在以千百般酷刑折磨揉虐一个人了。她每出一拳必然寒风呼啸,一抓一探间阴风阵阵,与刚才洪凌波如仙人指路般的俊逸潇洒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地上的青草花木和矮一些的小树灌木随着李莫愁的拳脚到处,也统统折损飘散起来。李莫愁周身顿时被被此起彼伏的花草泥土包裹其中,且始终不见花影落下。
这一套拳直打得天昏地暗,打到最后几招时,连远远躲在一旁,离李莫愁数丈开外的萧遥头顶上都隐隐飘洒下了被李莫愁的拳招带起飞落下来的花草树枝,足可见其威如斯。终于等李莫愁一套拳打完收招,她周身飘扬的泥土树枝等物没了劲风卷携才缓缓落下,而这片数十丈见方的台地也方才渐渐地有了一丝阳光透下。原来,李莫愁出招时卷起的尘土竟然遮天蔽日地将这块小台地笼罩其中,阻隔了阳光照下,直到她收招后,尘土飘扬落下才算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