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转过身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脸压抑着哭声,“我走了!你一定要好起来,保重!”
周静怡再也不能待下去,扭身奔了出去,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徒增厌恶而已,这一刻,她真讨厌自己的无用!她喜欢他,喜欢得这么卑微,可又有什么用!
时凤鸣始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怔怔的望着她消失的门口出神。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还有些傻眼,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早上她盯着他喝药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暗恨暗恼,巴不得她赶紧滚蛋,可她真的走了,他却——
时凤鸣心中一阵,下意识握紧了紧手心,她真的走了,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她了!高兴吗?他不知道!收回目光,盯着眼前开得正鲜艳娇媚的芙蓉花,忽然觉得这么鲜艳的花色灼着他的眼,令他十分别扭。风吹过,先时盛开的花朵花瓣簌簌落下,无声飘然着地,洒了一地的零落。
时家二老爷夫妇不忍耽误儿媳妇青春年华,在儿子患绝症时坚决和离让儿媳离开,儿媳周氏不舍,痛哭再三,肝肠寸断,府中上下人等闻知无不感动落泪,却最终在婆婆的苦劝下上车随了爹娘而去。时人闻之,无不叹息称赞。一赞时家二老爷夫妇高义,二赞周氏重情,地方上一时传为佳话,此为后话。
送走了周家人,时府中又恢复了平静,各人却是各有想法。顾芳姿心中不以为然,心道这周静怡真可谓是个蠢材,有得力的娘家撑腰,连个妓女都争不过,落到如此下场,既可怜又活该!桑婉亦伤感不已,她没有想到事情终究到了这一步,周静怡那肝肠寸断的哭声仍回荡在她的耳畔,她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舍,却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时凤鸣是真的很对不起她!
马车上,周静怡仍旧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哭得声咽气堵,双颊涨红,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
周夫人心疼得不得了,一边帮她拭泪一边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叹着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看你,做戏而已,哭得这么用力做什么呀!都过去了,乖,别哭了!”
周静怡也不解释,伏在母亲怀中,抽抽噎噎了半响才止住了哭声,却是哭得累了,竟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周夫人又叹又怜,小心的揽着她令她靠着自己更舒服些,又轻轻的替她拭去泪水。看着女儿熟睡的娇颜,她心中一阵温暖,女儿终于又重新属于她的了,她绝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送走了周家人,时二夫人便笑吟吟的来到碧萝轩,屏退丫鬟们,笑着同时凤鸣道:“凤鸣,周家那些人终于走了,这往后啊,跟咱们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儿关系了!呵呵,你也不用再装病了,再忍耐几日,这事儿就彻底过去了!等娘再好好的为你寻访一门好亲事,保准你满意!凤鸣啊,这一回娘肯定不自作主张,你若看不上眼的,咱们就再找!这青州城里好姑娘多得是,总有一个合你眼缘!等你再成了家,便好好的过日子吧!有那外头喜欢的,尽管纳了进来,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时二夫人又说又笑,憧憬着未来,脸上尽是笑容。
时凤鸣心里却烦躁起来,不耐道:“好了娘!我现在没这个心思,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再娶亲?自然是要再娶的!不过,他却觉得兴致缺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娶谁还不是一样,是个勉强看得顺眼的女人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
“是是是,当然得过一阵子!没有个周氏刚离开这边就寻亲事的,娘先暗中替你留神,等明年成亲正好!”时二夫人呵呵笑道。
“到时再说吧!”时凤鸣懒洋洋的说道,忍不住问道:“周家人——就这么走了?”
时二夫人哼道:“不然他们还想怎么样?面子里子我可是给足他们了!娘做事你放心,过了今日他们便是想上门来闹也没门!呵呵,说起来周氏倒有点意思,哭得跟真的似的!这女人,看不出来还挺会做戏!”
时凤鸣下意识抖了抖,“她哭了?”
时二夫人嗔他笑道:“你又说糊涂话了!她不哭能行吗?她若不哭岂不是显得她抛弃病中夫君无情无义?”
时凤鸣不说话,眼前不自觉闪过她与他道别时那簌簌而下的泪水与她压抑的哭声。他知道,她不是做戏。连娘都这么说,可见她当时哭得有多伤心了,他真的值得她这样吗?这个女人真的是傻啊!傻得让他竟有些过意不去、有些不安了。
“娘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时凤鸣听着母亲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的不是周氏这不好那不好就是为他再寻一门亲事,他不觉有些心烦。
时二夫人见状便止住了言语,笑道:“好好好,那你便歇着吧!这回啊,再没人在你跟前添堵,想来你心情也会好些!儿啊,你再忍耐几日,就成了!”
“我知道了,您快走吧!”时凤鸣更多了两分不耐。
“你这孩子!瞧你!”时二夫人嗔他呵呵笑了笑,起身离去。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只要儿子好好的,将来再娶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她就真的再无所求了!